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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哄二十二下 雙手環上她的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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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正濃, 狹窄清寂的鹿鳴巷裏,街燈昏黃偏暗的光灑在林知幼和思年的身上。

男女相伴而坐的身影被燈光照射而下,在地面落了一道長長的影子, 仿佛依偎在一起,親密無比。

江野看著面前的這一幕, 黑眸幽深, 臉上帶著陰沈的表情。

他薄唇初啟:“這麽巧啊。”

低沈的話音飄落在空蕩蕩的小巷裏, 混著冷寂的月色,顯得極其冰冷,沒有溫度。

林知幼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, 猝然擡起頭。

只見江野就站在他們的不遠處,長身鶴立。因為背著光,讓人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表情,但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他下顎線繃緊的弧度。

林知幼的心裏莫名生出一絲慌亂。

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腳,可思年卻攥住她的腳踝,沒有松手。

江野盯著他倆相觸的那處肌膚,額上的青筋鼓了鼓,聲音裏似帶著冰碴:“你們在幹嘛?”

思年不答反問:“你終於舍得回來了?”

自從江野回國後,他就和思年見了一面。

思年好說歹說勸他回家, 可他始終不聽,這會兒終於肯回來了。

江野走近他們, 目光直直地落在林知幼的臉上,隨即挪到她的腳踝處。

他看見她微微泛紅的腳踝, 冷峻的眉深深地擰起。

他朝她伸出了手, 低聲道:“來,我背你。”

他說得格外熟稔,不是詢問的語調, 而是不容置喙的語氣。

思年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:“不用了,還是我來吧。”

林知幼看了他倆一眼:“我沒事,我可以自己走。”

她剛想起身,就聽他倆異口同聲道:“不行!”

林知幼:“……”

於是乎,他倆一人一邊拉著林知幼的胳膊,攙扶著她往林家走去。

林知幼閉了閉眼,覺得這種“被兩個大男人架著走”的場面實在太美,讓她覺得格外尷尬。

但一進門,林知幼頓時僵在原地,尷尬得雞皮疙瘩都快豎起來了。

彼時姜玉茹和江弨也在林家,他們經常來這兒串門。今天姜玉茹回鄉下老家采摘了好多新鮮水果,就給林嵐送了些過來。

他們三人一見到門口站著的三個孩子,眼珠子都瞪大了。

這架勢是什麽情況?

林嵐眼見林知幼被江野和思年攙扶著,趕緊傾身上前,面露關切問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林知幼眼珠子轉了轉,朝她笑道,“就是走路的時候……不小心踢到一塊石頭了,有點崴到腳。”

思年看了林知幼一眼。他知道她不想讓林嵐他們知道自己因拍戲而受傷的事情。

思年斂下心神,略略緘默。

姜玉茹“哎呀”叫了一聲,將手裏的葡萄擱下,走到林知幼的面前。

“既然疼了那就不是小事啊,得多多註意些。”

林知幼笑著說:“沒事的,幹媽。我休息下就好了。”

姜玉茹點點頭,這會兒才將目光移到江野的身上,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。

她冷聲道:“你來幹嘛?”

自從上次江野在月眉灣酒樓裏鬧了那麽一出後,姜玉茹至今還在氣頭上。

她沒想到江野居然這麽混,當著他們的面欺負林知幼,還讓他們完全下不來臺。

他就那麽把人家姑娘晾在一邊,當時姚碧怡氣得臉都綠了。

姜玉茹既氣悶又尷尬,從今往後,她別說攛掇她家兒子和姚碧怡處對象了,她都不敢再喊姚碧怡的媽媽一起跳廣場舞。

江野摸了摸眼瞼下的皮膚,垂著腦袋道:“媽,我錯了。”

“你還知道錯啊!”姜玉茹氣得罵罵咧咧,“你這是在戳你爸媽的脊梁骨,我們倆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!”

江弨嘆了一口氣,他也覺得江野這次做得實在不應該。

江野咽了咽喉嚨,將手裏的保健品遞給他倆:“爸媽,你們原諒我吧。我下次肯定不會再這樣了。”

他低垂長睫,儼然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。

林嵐站在一旁,輕輕彎起嘴角,打起圓場道:“江野這個孩子也是有孝心,他已經知道錯了,你們就原諒他一次吧。”

思年也跟著幫腔:“叔叔阿姨,江野事後真的很後悔,你們就收下他的心意吧。”

語畢,姜玉茹長舒一口氣,擺擺手道:“罷了,他就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冤家!”

江弨也無奈地搖頭,一把接過江野遞來的保健品。

氣氛微微緩和下來,林嵐見姜玉茹和江弨的表情都有所松動,趕緊讓大夥一起坐下吃水果。

姜玉茹坐到茶幾前,將剛洗好的山竹遞給了林知幼,然後朝大夥說:“這些水果特別新鮮,你們都多吃點!”

思年朝她應好,笑著說:“謝謝阿姨。”

姜玉茹看著他溫和有禮的模樣,忍不住感嘆一聲:“思年啊,你爸媽有你這樣的好兒子,實在是省心,真好!”

語畢,林知幼悄悄地擡眼看向坐在一旁的江野。

他把玩著手裏的一顆蘋果,臉上陰晴不定。

姜玉茹接著說:“我們家那個混小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,我就能享清福了!”

林知幼怕她再講,忍不住開了口:“幹爸幹媽吃水果!”

她將兩顆梨子遞給江弨和姜玉茹,他倆一一接過。

姜玉茹笑了笑,朝林嵐挪了挪下巴:“你看,這兩孩子坐在一起,多好啊!”

此時思年和林知幼坐在一張長沙發上,思年默默地剝了手裏的橘子皮,將橘子遞給了林知幼。

他倆一個清俊內斂,一個乖巧可人,都是長輩們眼中的好孩子。

如果鹿鳴巷有一個“最受長輩喜愛”的排行榜,那林知幼和思年肯定能位居男女組的第一位。

江野坐在一旁,目光直直地盯著思年和林知幼。

他的舌尖抵了抵腮幫子,漆黑的眼裏升騰起一絲冷冽戾氣,憤懣地狠狠啃了一口蘋果。

林知幼接過思年的橘子,就勢吃了一片橘瓣,只覺得牙齒打顫。

實在是太酸了……



林知幼的腳傷養好後,她照例來到劇組工作。

這天她剛到片場,就發現一切變得有些不太尋常。

她將自己的冰鞋包擱在長椅上,剛直起身子,楚漾漾的助理就疾步跑了過來。

她朝林知幼遞上一杯咖啡,笑著說:“這是我們楚老師送給你的。”

林知幼微微訝然,楚漾漾無緣無故請她喝咖啡,這倒是稀奇事兒。

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

林知幼看了眼窗外,湛藍如洗的天空下陽光熹微,她的心中生出了猶疑。

林知幼回過頭,正好瞧見楚漾漾從不遠處的化妝棚裏走了出來。

她經過林知幼時,視線不自覺地瞟了她一眼,但卻不敢和林知幼對視,只一秒就移開了。

林知幼看著她這副做賊心虛的表情,心中的疑竇更深。

片刻後,林知幼從同個劇組的替身演員那兒得知,原來楚漾漾今天之所以這麽反常,是因為她前幾天借著導演故意刁難林知幼的事情,被人捅出來了。

劇組裏有人將當時的畫面拍下,放到了微博上,就此作為楚漾漾欺負替身演員的鐵證。

當時楚漾漾的經紀人發現後,立刻就將視頻壓了下去。

如果不是他們團隊及時處理,這會兒楚漾漾早就上熱搜了。

她的經紀人對楚漾漾進行了一番教訓,讓她從今往後在劇組裏務必要和眾人打好關系,特別是和林知幼。千萬不能再落人口舌。

林知幼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捋明白後,她心神微斂,默默地看了一眼楚漾漾送來的那杯咖啡。

新煮的摩卡咖啡冒著熱騰騰的白色霧氣,從瓶蓋處縈繞而出,香氣怡人。

可林知幼沒有碰它。

今天的拍攝行程不趕,林知幼只需要拍攝一場替身戲,完成女主角練習花滑的近景和遠景的拍攝畫面。

她聽從導演的安排上了場,輕巧地滑過冰面。

林知幼的冰鞋點在冰面上,做了一個連跳動作,旋即以步法滑出,熟稔地做出一個燕式旋轉。

她跟隨鏡頭,做出各種跳躍、旋轉的花滑動作。

攝制人員扛著機器,跟隨她的滑行而移動,將遠景拉滿。

諾大的冰面上晶瑩透亮、光可鑒人。

林知幼的身姿輕盈柔美,在鏡頭中勾勒而出,猶如美麗的冰上蝴蝶,翩躚飛舞。

伴隨“哢”地一聲,導演滿意地朝林知幼喊道:“這段不錯,切下一個近景拍攝!”

聞聲,林知幼的目光落到了正在一旁悠閑地“葛優躺”的楚漾漾身上。

她微微彎起唇角,開了口:“導演,近景的拍攝有一些特寫鏡頭,我怕穿幫。要不,讓女主角自己上冰試試看,也許效果會更好?”

語畢,原本懶洋洋地睡在躺椅上的楚漾漾一個鯉魚打挺就坐起了身子。

導演望向楚漾漾,微微沈吟道:“近景的拍攝由替身演員來完成其實也可以,不過有幾個鏡頭確實比較難拍,怕穿幫。”

他朝楚漾漾揮揮手:“漾漾,你來試試吧。”

楚漾漾咬了咬牙,其實之前導演也曾讓她去拍攝幾個冰上的近景鏡頭,可她撒撒嬌就糊弄過去了。

如果換做以前,她肯定故技重施,絕對不會上冰。

可如今她在劇組裏,有好多雙眼睛都盯著她。

那些“告密”的人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,會繼續偷拍她的舉動,給她潑臟水。

楚漾漾心裏氣憤難耐,可卻無可奈何,橫豎她不能再支使林知幼了。

她懨懨地起身,朝導演應了聲“好”。

幾分鐘後,楚漾漾換好花滑服,極不情願地走到冰場,接過了道具師遞給她的冰鞋。

她顫巍巍地上了冰,在鏡頭下緩緩滑行。

伴隨“哐當”一聲響起,楚漾漾腳下一個打滑,瞬間摔倒在地。

她疼得鼓起嘴,賴在地上不想起來,卻被導演催促著重新站起身子。

那一天,楚漾漾一連摔了好多下。

她苦著一張臉,像吃了黃連似的,什麽也說不出口,只能一忍再忍。

林知幼看著她在冰場上的狼狽樣兒,全程面無表情。

她知道,這世上多得是楚漾漾這樣的人。

一朝得勢,就覺得自己的尾巴能翹到天上去。

但他們忘了,人無千日好,花無百日紅。

就像那杯咖啡,放久了,總會涼掉的。



林知幼拍攝完劇組的活兒後,想著思桃今天不用來這兒拍攝群演戲,肯定在宿舍裏無聊得快悶成了蘑菇。

林知幼想了想,去了趟附近的超市,買了思桃平日裏喜歡吃的幾樣水果。

她拎著一整袋東西趕回學校,很快就走到宿舍樓。

林知幼邁步上前,剛打開宿舍的門,登時就撞上了一道嬌小的身影。

只見思桃的臉上滿是淚痕,眼裏透著林知幼從未見過的焦急與不安。

她直沖沖地就想往外跑,林知幼不由得伸手拉住她的胳膊,急聲問:“發生什麽事了?”

思桃的眼眶裏沁出了淚水,杏眼也紅通通的。

平日裏特能說的一張小嘴,這會兒完全擠不出話來。

她艱難地嗚咽:“幼幼,我要去醫院……”



林知幼從未想過,從濱城體育大學去第一人民醫院的這條路會這麽地漫長。

城市的霓虹燈四起,的士車融在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中,他們一路艱難地向前,連續遇到了好多個紅燈。

交通燈閃爍不停,每一次,他們都差點趕上綠燈通行,但每一次都只能在紅燈面前,止步不前。

林知幼從不信命。她覺得這世上的一切,只要努力,皆可由自己做主。

然而這一刻,她信了。

就像永遠都錯過的綠燈,有些人,即便你再怎麽追也無法追上,只能任由時光的長河湍湍流過,與TA失之交臂。

思桃的媽媽因病去世了。

這晚的天空灰蒙蒙,夜幕沈沈地壓下來,讓人無法喘息。

思桃跪在那張白色冰冷的病床前,嚎啕大哭,許久都未停歇。

我們每個人都曾以為,自己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和親人慢慢度過。

然而,時間卻從來都不等我們。

上帝只要輕輕地伸出手指,時鐘的分針就會被快速撥動。

鐘聲響起,一切無法挽留。

林知幼站在醫院的走廊上,聽著病房裏傳出的陣陣哭泣聲。

那些哀慟的聲音像滂沱大雨打在她的心上,令她的呼吸都有些遲緩。

她慢慢地挪開目光,將視線停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。

思年坐在一片昏暗之中,遠離了那處白色之地,但影影綽綽的燈光落在他蕭條瘦削的身上,更顯落魄與悲戚。

他穿著一件潔凈的白大褂,腦袋深深地埋在臂彎裏。

林知幼緩步走近他,腳步聲輕微,但思年聽見了。

他微微擡起頭,清俊的臉上帶著幾近病態的蒼白,眼瞳泛紅,猶如絕境中的困獸。

林知幼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思年。

他永遠都幹凈清雋,淡冷如山,但有著春風融雪的溫柔。

他是父母眼中的驕傲,是五人幫中最優越的存在。

但這樣的他,一直藏著一個秘密。

當初,思年之所以選擇從事醫生這個職業,其實是為了治療媽媽的病。

思年的媽媽患有心臟病,身體一直虛弱,需要常年吃藥。

他為了媽媽,上大學時毅然決然地填報了醫學專業,畢業後成為了一名心內科的醫生。

他原以為,只要他留在濱城的醫院工作,悉心地守護自己的媽媽,她肯定會漸漸好起來。

可最終,他還是抵擋不住病魔,沒能將媽媽留住。

“我是不是太失敗了……”思年啞著嗓音道。

林知幼紅著眼,搖搖頭。

她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,纖細白皙的手頓在半空的那一刻,思年驀地伸出手臂,將林知幼抱住。

林知幼的身子一僵,站在原地霎時無法動彈。

思年坐在長椅上,雙手環上她的腰,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氣。

林知幼聽到了,他靠在她的懷裏,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嗚咽。

她僵著手,輕輕地拍上他的後背,無聲地安慰他。

醫院裏的燈光昏暗,與漆黑的夜色交融在一起。

在這寂靜之中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往他們這兒而來。

江野一聽到思年媽媽去世的消息,立刻疾疾地趕到醫院。

可他還未跑進病房,就撞見了眼前這一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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